吉祥[JiXiang]文化与民俗书法[ShuFa]

赵书

中国书法[ShuFa]分为三大类，第一类是以应用为主的技术书法[ShuFa]，古代是官员的文书以准确规范为要点，历史上有人称它为馆阁体，当代各种设计图纸上的仿宋字也属这一类；第二类是艺术[YiShu]性书法[ShuFa]，以铭记和欣赏创作为目的，讲求创作者的个性；第三类是民俗书法[ShuFa]，内容广泛往往书画不分，是民间吉祥[JiXiang]文化的重要组成[ZuCheng]部分。意象书法[ShuFa]是民俗书法[ShuFa]的主要内容，其意义为由意匠文字[WenZi]组成[ZuCheng]的聚合[JuHe]书象。这种书法[ShuFa]最早是由文人把历代书法[ShuFa]家的碑帖上的字汇集在一起，以便于学习书法[ShuFa]者学习和临摹。后来发展到把历代金石大家的篆刻文字[WenZi]进行汇集，便于篆刻家们的临摹和创作。中国人讲究吉祥[JiXiang]文化，福、禄、寿、喜、财、吉……均是人们喜闻乐见的文字[WenZi]，书写成中堂或条幅悬挂于壁，常用于为人们祝福、祝寿，是节庆装饰的重要组成[ZuCheng]内容。为了表达自己衷心祝福的真挚感情，用印章刻100方“寿”字，形成[XingCheng]篆刻《百寿图》。印章不是人人均会刻的，于是又有人用金粉临摹写在彩纸上形成[XingCheng]手写篆字《百寿图》，继而又把寿字用在瓷器等工艺品上，在清末达到了高潮。清廷在为慈禧太后举办七十大寿庆典时，更把这种不同形态的意匠文字[WenZi]“寿”的聚合[JuHe]在一起，以示“万寿无疆”，使聚合[JuHe]书象推向高峰。

2001年10月由亚太国际出版有限公司出版，彭云程主编的《诗书画印四绝》“增补历代吉祥[JiXiang]墨宝大全”一章中收有“百凤字”、“百龙字”、“百吉字”、“百寿字（32种）”、“百龟字”、“百虎字”、“百神字”、“百祥字”、“百喜字（5种）”、“百禄字（10种）”、“百福字（22种）”、“百鹤字”、“百禧字（5种）”。今人甘肃省镇原县平泉镇姚川村的安登甲先生也创作了《百子》、《百禽》、《百鸟》、《百马》、《百年》……等篆书作品。这种聚合[JuHe]书象由文人集古字的学术研究而形成[XingCheng]的艺术[YiShu]形式，因统治者的喜爱不断得到扩充和发展，尤其是在清代的工艺美术品“工不厌细、技不厌繁”的风气下，由宫廷走向民间，由文人雅兴传入民间手工艺制作，成为民俗艺术[YiShu]的组成[ZuCheng]部分。

民俗是由于自然原因、社会原因、历史原因而形成[XingCheng]的一种世代相承的文化生活事象。中国书法[ShuFa]是中国独有的文化艺术[YiShu]，汉字与古代埃及图画文字[WenZi]和两河流域苏美尔人创造的楔形文字[WenZi]统称为世界三大象形文字[WenZi]，前两种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中。目前只有考古研究价值而失去了当代生活的应用价值。汉字仍被十几亿人使用，并且适宜了现代信息的传媒要求，具有强大的生命力。汉字自产生以来就有两大作用：铭记和装饰。中国历史上少有文字[WenZi]崇拜的记载，但是有不少道教真人创作的为人类驱邪纳福用的灵咒真符。人们认为这些符籙可以交天地、通鬼神，防灾治病。符的名目繁多，大都是把拆散了字的偏旁重新组合，普通人不认识，属道教文化。

民俗书法[ShuFa]主要有五种形式：

①意匠文字[WenZi]，是以装饰为目的对某个文字[WenZi]进行艺术[YiShu]加工设计而成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。如佛教用的“卍”字、结婚用的“囍”字、建筑装饰上的“长寿”“圆寿”……等等。这些符号是“字”又不是字。说它是“字”，因它有声、有形、有意，内涵十分丰富。说它不是字，因为《现代汉语字典》一书中不收录，也不能在文章中造句应用。

②合体文字[WenZi]，以文字[WenZi]部首为“榫子”、“楔子”，把几个能联成一个[YiGe]完整意思的字套合成的一个[YiGe]字图，最典型的是以一“口”为中心的“唯吾知足”印章，这四个字共用一个[YiGe]口字，唯在右、吾在上、知在左、足在下，形成[XingCheng]一个[YiGe]铜钱状的圆形。春节期间庙会中经常悬挂的“招财进宝”，商家张贴的“黄金万两”，均属这一类。

③寓意字，分楷书体和行草两种体，如北京有的城门的“门”字故意不带钩，据说是为了怕钩住皇帝的“龙鳞”，恭王府所存康熙皇帝所写的含有多子、多才、多寿、多田、多福寓意的行书“福”字，号称“天下第一福”等。广西阳朔碧莲峰摩崖石刻清王元任所写含有“一代山河，少年努力”的“带”字，引起游人丰富的想象力。山东泰山上有一石刻上写着“chī（虫上加一撇）二”两个斗大的字，导游解释说，这是把“風”字和“月”字的外框均给省略了，寓意为“风月无边”。上述这些品均出自皇帝、官员、文人之手，但已演绎出许多的民间故事，远远超出了文字[WenZi]本身的平面视觉欣赏价值，故列入民俗书法[ShuFa]范畴。

④象形文字[WenZi]，或称图画文字[WenZi]。这种文字[WenZi]图画往往是图中含字，字中有图,书画不分。福州涌泉寺的木雕对联“紫竹林中观自在，白莲座上观如来。”14个字里弯转曲折的笔画中全有和尚身影，引人入胜。民间剪纸中以图构字的例子俯拾皆是，尤以福、寿、喜为多。最有代表性的是民间以木片或竹片当笔写成的花鸟字，这种字是利用字的笔画再塑形象，设色鲜艳，下笔大胆，把花鸟鱼虫尽隐在字体当中，远看是字，近看又是图画，目前在庙会中还经常见到。远看是张画，近看是文字[WenZi]，组字画最有名的是“竹叶文”。西安碑林中就有一块刻有两株秀竹的石碑，在竹叶中藏有一首五言诗：“不谢东君意，丹青独立名。莫嫌孤叶淡，经久不凋零。”

⑤聚合[JuHe]文字[WenZi]，中国有句俗语：“韩信点兵，多多益善。”以多为美，以多为好、以百为全。民俗文化有三大特点，一是不怕重复、二是发自内心、三是公众行为。把同一个[YiGe]吉祥[JiXiang]字反复写，而且每一个[YiGe]写的形态和结构又不一样，大同小异，形成[XingCheng]一件艺术[YiShu]作品。有人说《百福图》、《百寿图》、……不能算是艺术[YiShu]，匠气味太浓。艺术[YiShu]的灵魂就是创新，没有创造就谈不上艺术[YiShu]性高。实际上《百寿图》等是艺术[YiShu]性很高的艺术[YiShu]，要写一幅好的《百寿图》首先要选用一种好的布局章法；第二要选用合适的意匠字，要讲究字和字之间前后左右的呼应关系，形成[XingCheng]群体视觉美。因而在写作过程中免不了要进行再加工、再创造以求整体和谐；第三运笔要有气韵，最起码要求是工整均齐。如果不是用传统的“寿”字，根据需要另选其它吉祥[JiXiang]字，创作的成分就更大了。把这《百寿图》用到什么材质的器皿上，这本身就是创造性地应用，更何况每个意匠字均有很深的历史渊源和造型的特点呢。

一幅好的意象书法[ShuFa]所使用的意匠文字[WenZi]素材可来自殷商至秦汉时期的甲骨文、锺鼎文、刻石以及秦砖、古陶、古币、古兵器上的铭文以及历代金石篆刻名家之杰作收集在一起，有时还把少数民族历史上的和现在的象形文字[WenZi]也收集进来，用篆书的风格将各种古文字[WenZi]、异体字，再加以艺术[YiShu]加工成一个[YiGe]和谐的共同体，形成[XingCheng]一种有特色的平面造型艺术[YiShu]。聚合[JuHe]书象首先是把同一个[YiGe]“字”的不同造型、不同结构的异体字聚合[JuHe]起来，然后经过艺术[YiShu]加工为意匠文字[WenZi]，在达到设计要求的数量后再进行文字[WenZi]组合。聚合[JuHe]文字[WenZi]的组合过程也是“书象意境”的设计过程，主要有两种方式：一是同字相聚，龙头字和队列阵内文字[WenZi]是一个[YiGe]，以龙头字命名：如一个[YiGe]大“福”字率99个小福字叫“百福图”；无龙头字100个一般大的“寿”字也可叫“百寿图”；满地禄字数不清也可叫“百禄图”……的等等，叫百福图不管其章法如图，里面就是100个或者更多一些福字。百字以外同字相聚时还可以用意匠文字[WenZi]的数量给作品名有特色的标题把“百福”……等字的吉祥[JiXiang]含义进一步 延伸，使其更加生动有感染力。如把龙头字和队列字同为一个[YiGe]字的书象命名为“一顺百顺图”、“一通百通图”、“一善引百善”……等，用成语当作品标题亲切使人易懂。“百”字是多的意思，又是为了设计需要不一定是100，正如百货公司，不是只售100种商品，而是有多有全的意思。大部分百字图是一个[YiGe]龙头字率99个队列字，或者队列字一般大小正好100个。二是异字相聚。用二个有关联的字组成[ZuCheng]，如“奥运好运百运图”，是以奥字为龙头字，100个运字为龙阵字；根据中国道教协会提出的“尊道崇德”的理念而设计的“百道崇德”、“百德尊道图”；为佛教协会设计的“百花献佛图”……均属 这一类。

意象书法[ShuFa]的布局是设计的重要组成[ZuCheng]部分，命题是意，布局是象，共同组成[ZuCheng]了一幅书法[ShuFa]的意境。意象书法[ShuFa]的布局多种多样，主要有三大类：①以数寓题。如“白寿图”，98个意匠“寿”字以7х7=49，列成方阵在两旁，中间一个[YiGe]大“寿”字为龙头。因“百”去掉上边一横为100-1=99，所以白寿就是九十九的意思，很多地方为老人办寿，是办“九”不办“十”，因为“十”就是“全”了，不发展了，而“九”与“久”是谐音，是永久的意思。又如“九九朝阳图”，是以“阳”字为龙头字，99个“朝”字为布阵字，音和形均很吉祥[JiXiang]。再如“春分朝阳图”，这是专为日坛春分朝阳活动而设计，90个意匠“春”字布成5х9=45的两个方阵，分列在“阳”字两旁，寓意春分，制成纪念品显得庄重雅气。②以字构图。如“百昌平安图”，是用100“昌”的意匠文字[WenZi]组成[ZuCheng]的一个[YiGe]“平”字；“百汤涌泉图”是用100个“汤”的意匠子组成[ZuCheng]一个[YiGe]“泉”字；“百兴成旺图”是用100意匠字“兴”字组成[ZuCheng]一个[YiGe]“旺”字图案……等。③以图寓意。如：“平安如意图”是用100个“安”字组成[ZuCheng]一个[YiGe]“瓶”形的图案；用100“寿”字组成[ZuCheng]蝙蝠的图案，为“福寿双全图”；用100个“祥”字组成[ZuCheng]如意造型，可称为“吉祥[JiXiang]如意图”等。

总之，意象书法[ShuFa]是具有独特性、创造性、实用性和娱乐性的一种民俗文化事象，具有很高的欣赏价值和推广价值。书法[ShuFa]是中国民俗文化不能缺少的内容，大俗可以达到大雅，可以应用到民间工艺品当中，具有不可否认的独立艺术[YiShu]价值。

2008年5月2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