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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羽生：元宵杂谈 中国的情人节--中国国情手册
2011-04-08

梁羽生：元宵[YuanXiao]杂谈 中国的情人节

《笔花六照（增订版）》 梁羽生 著 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2月出版

2008年02月29日           人民网《读书》频道

  

    农历新年过后，接着来的就是[JiuShi]“元宵[YuanXiao]”佳节了。元宵[YuanXiao]在古代[GuDai]是一个[YiGe]很热闹的节日（尤其在宋代[SongDai]最为盛行，甚至比新年还要热闹），到了近代，则渐渐冷淡了，可见风俗也是随着时代变的。但因元宵[YuanXiao]是中国一个[YiGe]传统节日，故此有不少“佳话”或者并非佳话的故事流传，不妨拉杂谈谈。

    由近及远，先从“洪宪皇帝”的一则笑话谈起。



    元宵[YuanXiao]的应节食物是汤圆，汤圆的别名也叫做“元宵[YuanXiao]”。袁世凯因“元宵[YuanXiao]”谐音“袁消”，认为不大吉利，于是在他“登基”做“洪宪皇帝”那年，就明令公布，不准百姓叫“汤圆”为“元宵[YuanXiao]”；同时又下令要把“元宵[YuanXiao]节”正名为“上元节”。

    时人因袁世凯取消“元宵[YuanXiao]”，做了一首儿歌讽刺他道：“袁总统，立洪宪，正月十五称上元；大总统，真圣贤，大头抵铜角，元宵[YuanXiao]改汤圆。”袁世凯所铸的银币有他的肖像，一般人都叫做“袁大头”。
    
    封建统治者诸多忌讳，又最害怕百姓的讽刺，古今一例。明代就曾发生过一宗“元宵[YuanXiao]惨案”，这是明太祖朱元璋干的好事。
    
    元宵[YuanXiao]习俗是喜欢打灯谜[DengMi]的。那一年元宵[YuanXiao]，朱元璋“微服出游”，在南京城里某家人家看见许多人围着打灯谜[DengMi]，他也挤进去看。这灯谜[DengMi]是一幅“谜画”，画的是个大脚妇人抱着个西瓜。朱元璋猜不着，回去和他的马皇后[HuangHou]谈起，马皇后[HuangHou]大怒道：“这刁民在讽刺我，那谜底不就是[JiuShi]‘淮（怀）西妇人好大脚’吗？”原来这位马皇后[HuangHou]是临淮县人，属于淮西，她又恰恰是一双大脚。在那个时代，富贵人家的妇女以缠足为美，有一双“三寸金莲”的女子就可以夸耀邻里。马皇后[HuangHou]认为这是讽刺她出身贫贱，故此就勃然大怒了。
    
    朱元璋为了替他的皇后[HuangHou]出气，竟下令将那家人家所在的水西门一带的百姓斩尽杀绝，从水西门杀到升新桥，杀了数百家人家，只漏网七家。据说南京现在还存在的“七家湾”这个[ZheGe]地方，就是[JiuShi]因此得名的。丁辑 读史小识

    元宵[YuanXiao]是古代[GuDai]百姓喜爱的节日，尤其最受妇女的欢迎。因为在古代[GuDai]的所谓“闺秀”，平日是不许踏出闺门的（宋代[SongDai]礼教最严，尤其如此）。只有到了元宵[YuanXiao]这晚，可以不分男女一同玩乐，大家赏灯。到了近代，男女之防，日渐“开禁”，这也许就是[JiuShi]元宵[YuanXiao]在近代受到冷淡的原因了。
    
    由于在古代[GuDai]的元宵[YuanXiao]佳节，可以男女无拘，同游共乐，好像西方的情人节一般，有许多关于爱情的佳话流传。《今古奇观》里便有若干这类故事。
    
    这些爱情故事有美满的，也有凄凉的。如宋代[SongDai]女词人朱淑真的故事就是[JiuShi]令人为之感伤的，朱淑真遇人不淑，嫁了一个[YiGe]庸俗的市侩。在元宵[YuanXiao]节曾有怀念她旧日情侣的一首词道：“去年元夜时，花市灯如昼。月上柳梢头，人约黄昏后。今年元夜时，月与灯依旧。不见去年人，泪湿青衫袖。”此词或有云是欧阳修作的。我想这可能是古代[GuDai]文人囿于礼法的观念，想为朱淑真洗脱“不贞”的嫌疑，故而把这首《生查子》词说成是欧阳修所作，亦未可知。

    
    有关元宵[YuanXiao]的诗词很多，我最欣赏的是辛弃疾的《青玉案》。词云：“东风夜放花千树，更吹落，星如雨。宝马雕车香满路。凤箫声动，玉壶光转，一夜鱼龙舞。蛾儿雪柳黄金缕，笑语盈盈暗香去。众里寻他千百度，蓦然回首，那人却在，灯火阑珊处。”最后三句，是历代词家赞赏的名句。王国维在《人间词话》说这三句词可以代表人生三个境界中最后的一个[YiGe]境界——毕生执著以求的事情（为学或者追求某一理想），在不知不觉之间，得到了最后成功的境界。

    灯会?灯谜[DengMi]

    元宵[YuanXiao]何处去？最好宋城游。不是替宋城做广告，盖因今岁元宵[YuanXiao]，宋城将有“西湖灯会”之举也。元宵[YuanXiao]在古代[GuDai]是一个[YiGe]很热闹的节日，尤其在宋代[SongDai]，甚至比新年还更热闹，元宵[YuanXiao]又称“灯节”，元宵[YuanXiao]观灯乃是传统习俗。这个[ZheGe]灯会，由宋城举办，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了。
    
    这个[ZheGe]习俗据说始于东汉永平十年（六十七年），汉明帝下了一道圣谕，不论平民贵族，元宵[YuanXiao]都要张灯结彩，表示对佛的尊敬。而这个[ZheGe]习俗在宋代[SongDai]最为流行也是有原因的，因为宋代[SongDai]提倡“理学”，礼教最严也。宋代[SongDai]的“闺秀”平日不许踏出闺门，只有元宵[YuanXiao]节前后三天，才可不分男女，一同玩乐，称为“元宵[YuanXiao]驰禁”。上篇提到的朱淑真那著名的《生查子》一词，就是[JiuShi]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产生的。
    
    把谜语写在花灯上，称为“灯谜[DengMi]”，这也是传统的元宵[YuanXiao]玩意。不过到了近代，由于花灯的制作费时费力，谜语多是写在悬挂的纸条上，而这个[ZheGe]玩意也不限定是在元宵[YuanXiao]才能举行了。
    
    猜灯谜[DengMi]是颇费心思，也颇多趣话的。据说大陆解放初期，有一灯谜[DengMi]，谜面是“日本投降”，猜古代[GuDai]名人，谜底本是“苏武”，但许多人却猜作“屈原”。“原”者，原子弹也。也有人用脱帽格猜作“李世民”，意思是日本投降，乃世界人民的力量，这是“老笑话”。另一个[YiGe]“新笑话”是，“文革”期间有一灯谜[DengMi]，谜面是“闻足下要取西川，亮窃以为不可”，用《三国演义》诸葛亮劝阻周瑜取西川的故事打毛泽东诗词一句，标明“折腰格”。谜底是“问讯吴刚何所有”，折腰格要去当中一字，去了“刚”字成为“问讯吴何所有”，意即问吴国有何力进去取西川。这灯谜[DengMi]本来做得很好，但当时却犯了“大不敬”罪而受批斗，理由是毛主席怎能“折腰”？令人啼笑皆非。



一九八二年二月悉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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