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中的雪豹，美国《国家地理》杂志摄影师SteveW inter摄于印度。 东方IC供图

　　按国际组织预估，雪豹目前全球共约3500-7200只，中国作为雪豹核心散布区，种群数量大概占了全球总数的1/3-1/2。

　　生活在平均海拔5000多米雪线之上的喜马拉雅雪人，或许只是一个神秘传说，但同样生活在高山冰雪世界、号称“隐士”的山地生物多样性旗舰物种——— 雪豹，在珠峰保护区内却是一个真实存在。

　　作为全球性濒临灭绝物种，中国青藏高原是雪豹一个极其重要的栖息地。然而，由于高山严寒多变，雪豹行踪飘忽，青藏高原地区雪豹的散布范围、种群大小、活动路径等，至今仍处于迷雾中。

　　猛兽屡袭羊圈

　　距聂拉木县地界还有着一段距离，广袤开阔的高原上，随处可见一座座高大连绵的砾石荒山。海拔4200多米的定日县岗嘎镇拉孜村，同其他藏族村子一样，位于大山之下、曲辖湿地旁边。

　　已是四月底五月初，湿地里开端隐隐露出些许绿色。44岁的拉孜村民次仁米玛正在村外的萨日查山坡放牧，看到科考队越野车停在山脚下，便走过来探听：“你们是哪里来的干部吗？”

　　原来这个忸怩的牧民，一看到干部模样的人，就会过去投诉：前两天，他家圈在山上过夜的羊群受到了雪豹袭击，10多只羊被咬死，他愿望能得到政府补偿。

　　“那个大清早是我女儿赶羊回家的，我没见着每天走在最后的那只老母羊，就上山去找，结果看到羊圈里死了一堆羊，吃了两只，另8只全体喝了血，杀羊的雪豹还卧在死羊中间不肯挪窝。”次仁米玛读过初中，知道雪豹是国家保护动物，“用石头砸它，最后它摇摇晃晃翻过山头走了”。

　　珠峰保护区副局长普琼盘腿坐在沙地上，很详细地讯问那头野兽的特点。次仁米玛很确定：“英俊得很，全身颜色偏黄，身上有大块大块的黑斑点，猫脸”。“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搞人民公社时，村里老人们就讲过有雪豹到山下或湿地袭击畜生，这次我是第一次亲眼看到”。尽管拉孜村在当地还算充裕，次仁米玛家总共170头羊，一次被咬死了17头，损失惨重。

　　野外经验丰富的普局已经基本认定雪豹就是肇事者，但让他难堪的是，不可能有照相机的次仁米玛没有证据。“按规定，保护区内被国家重点保护野活泼物造成的经济损失，要获得赔偿，必需得供给损失情形证据才行”。他建议次仁米玛到村里开个证明，然后再去逐级申请。

　　事实上，自珠峰保护区成立以来，在33810平方公里的保护区范围内，雪豹袭击畜生的事件屡有发生。1995-2003年期间，仅因偷袭羊圈而被当地牧民活捉的雪豹就有3只。2009年春节期间，连日大雪封山，一只雪豹跳进定日县亚乃乡的一个牧民羊圈，咬死了十几只羊，次日一早被恼怒的村民用锄头当场打死。

　　“如果只是咬死两三只羊这样的小事件，保护区管理局根本不会去管，也管不过来，因为几乎年年都有相似事情发生”，珠峰保护区一工作人员说，“只有一次杀死10-20多头羊，才会上报至管理局”。村民抓获雪豹，距今最近的一次是去年夏天，在定日县吉隆沟邻近，闯祸的野兽被关进铁笼，一路抬送到了定日县林业局。

　　生存空间受挤压

　　珠峰保护区对雪豹多年来的“案底”进行剖析，发现它经常出没的地点，主要集中在海拔4000--5300米雪线邻近地区，如定结县的郭嘉乡、定日的绒辖沟一带、吉隆的贡当乡、以及仁布县的羊卓雍措周边。

　　“雪豹袭击畜生有鲜明的特点，如果是白天，通常是跑到高海拔地区觅食的绵羊碰巧经过它的藏身之所，它就动员突袭，然后将咬死的绵羊拖进岩洞；如果是晚上偷袭羊圈，则会在夜色中大快朵颐，杀死成片绵羊”，在普局眼里，雪豹实在太聪慧机敏：它会精确地断定地形，如果羊圈围墙垒得不高，就直接从山坡往下跳；如果羊圈周边地势平坦，无势可借，而围墙又高的话，它就会挖地洞钻进去。

　　一旦进入羊圈，雪豹通常大开杀戒，直接扑咬绵羊脖子，对照羊肉，它对热乎乎的羊血更感兴致，经常自顾自狂喝猛饮，直到肚子撑得圆滚滚的。“它杀得性起，经常不是羊的尸体堵住了原先的洞口，就是吃得太饱，再也钻不出去，又或者跳不出羊圈围墙”。天活力警的雪豹，“吃得太饱之后会涌现相似人醉酒的反响，有些神志不清，有的干脆就在羊圈呼呼大睡”，第二天早上，牧羊人往往在累累羊尸边轻而易举就逮到凶手。

　　尽管有当地保护区的拜访指引，可在方圆800多平方公里的广阔喜马拉雅山脉南、北坡，科考队在近1个月的实地调查中，与雪豹缘悭一面。仅在定结县见到了两年前在绒辖沟羊圈被活捉的雪豹照片，以及在聂拉木县林业局，亲自鉴定了林业部门缉获的一张雪豹皮。“收上来时，雪豹四个虎爪部位的虎骨都已经被人掏走了”，聂拉木林业工作人员介绍。

　　“雪豹生活在高海拔雪线邻近，身体的隐藏色又相当好，加上现存种群数量少，活动范围广，昼伏夜出，科考队能在野外遇到的概率微乎其微”。华南濒危动物研究所研究员胡慧建博士说。

　　上世纪90年代初，美国雪豹专家迈克尔、杰斐逊也是在当年五、六月份时来到西藏，在当地向导的辅助下，进入珠峰保护区长期蹲点调查雪豹。这个大胡子专家前后共在珠峰保护区住了两个多月，使用了包含红外相机、热敏仪等各种先进设备，却一无所获。“经常看到他骑着毛驴、马匹，跟着向导在保护区内到处转，最终也没见着雪豹。”普局对迈克尔印象较深。

　　对从珠峰保护区范围内、外收集到的各种信息进行剖析，科考队发现，除了因袭击羊圈被牧羊人或活捕或打伤事件外，雪豹在野外被发现多属偶然。聂拉木县林业局一干部说，不久前，在海拔5200多米的通拉山口一带，他们一群三五人，无意中遇到了雪豹。“当地人叫它草豹子，当时只有3-5米远，它是突然从岩壁间涌现的，每个人都很紧张，捡了石头拿在手里，但它掉头慢慢走掉了”。

　　至于雪豹为何屡袭羊圈，北京林业大学野活泼物研究所所长、雪豹专家时坤以为，人类活动范围扩展，或已对雪豹生存空间造成了挤压。比如冬季，尤其是早春，雪豹由于可猎食动物减少，通常要下到低海拔地区捕食，而牧民因为养殖量增大，储存的过冬牧草紧张，又早早将羊群赶往山上。“健康的猫科动物，一般没有胜算都不会自动出击，袭击畜生只可能有两种情形，要么是老弱病残，要么是栖息地环境变坏，为饥荒所迫。”

　　科考队了解到，珠峰保护区所在的定日、定结、聂拉木和吉隆四县，虽然年均增加速度较慢，但总体畜牧业发展增加显著。如在聂拉木县，10年前全县共养畜生10万多只(头)，目前已翻了一番，达到20多万只(头)。

　　种群散布尚是谜

　　虽然除了来自华南濒危动物研究所、中国林科院、湖南师范大学的这支科考队以外，中国科学家至今还未正式对青藏高原的雪豹种群散布状态、生态习惯等进行专项调查研究，但青藏高原作为雪豹的重要栖息地，已是不争之实。

　　据全球雪豹网络供给的信息，雪豹目前主要散布在中国、蒙古、俄罗斯、巴基斯坦、印度、不丹、尼泊尔、阿富汗、塔吉克斯坦、哈萨克斯坦、乌兹别克斯坦、土库曼斯坦等12个国家，全球潜在雪豹生境面积约302万平方公里，其中60%在中国，而中国又主要散布在青海、西藏、新疆、甘肃、四川和云南等六省(自治区)。

　　“按国际组织预估，雪豹目前全球共约3500-7200只，中国作为雪豹核心散布区，种群数量大概占了全球总数的1/3-1/2，而中国雪豹从目前已知信息来看，又主要散布在青藏高原雪线邻近、新疆天山山脉、帕米尔高原、祁连山区等一带”，时坤以为，虽然雪豹全球总种群数量的数字，是来自世界各国不同科学家、不同调查方法基础上得出的综合预判，但目前仍没有更好的数据可以替代它。

　　这种生活在世界最高海拔的大型猫科动物，本来仅在永久冰雪地带的高山裸岩及寒漠带环境中生存，平素独来独往，与人类生活相隔甚远，有“冰雪隐士”之誉。然而，跟其它野活泼物一样，由于栖息地破碎化、偷猎、食物缺乏等原因，近数十年来，处境岌岌可危。目前，国际自然保护联盟已将雪豹列为濒危物种，国际濒危野活泼植物贸易公约也将之收录进附录I，严厉制止国际间贸易。

　　雪豹的极度濒危状况，首先引起国际社会高度关注。2002年，在美国西雅图召开的雪豹峰会上，全球雪豹网络机构成立。截至2006年，该机构已有20多个国家中的160多名团体与个人成员参与。作为雪豹最重要的栖息地，中国近年也相继树立了珠峰保护区、甘肃东大山保护区、新疆塔什库尔干保护区等，着手保护雪豹以及其栖息环境。1992和2008年，中国还分离承办了两次国际雪豹保护研讨会，与全球雪豹保护者一道推进雪豹生存战略的施行。

　　从2010年起，西藏全自治区开端实行国家重点保护野活泼物肇事补偿制度。起初，老百姓往往拿不出证据，赔付兑现率较低，后来自治区又向基层发放相机，“眼下已经发到村这一级，一旦发生肇事行为，可叫村长去拍照，然后兑现。”珠峰保护区介绍。

　　据聂拉木县粗略统计，就国家重点保护野活泼物肇事赔偿一项，目前一年最多要赔200多只羊，其中雪豹与狼的肇事比例约各一半。“通常狼单次杀死的家畜少，但作案次数多；而雪豹恰恰相反，作案次数少，一年最多发生二三起，但后果往往十分严重。”这位负责人说，因雪豹造成损失的赔偿量，几乎占到全年赔付损失的2/3，但作案次数只有1/3。

　　2007年起，时坤所在的科研团队，与牛津大学野活泼物保护研究所合作，长期在新疆塔什库尔干、四川甘孜、甘肃祁连山等地区对雪豹进行深刻调查研究。“雪豹基金对这个项目有过小额资助，但我们主要承担的是国家林业局项目，研究内容包含雪豹的散布及数量、栖息地构造、雪豹范畴行为、食性、遗传多样性等诸多方面。”

　　时坤强调，导致雪豹濒危的诸多因素中，有一项须要特殊关注，即人类在保护区范围内进行的各种开发行为，如采矿、修路、高密度放牧、城镇化建设等。这些都会直接损坏雪豹的栖息地环境，或间接影响雪豹下游食物链上生物量的增加，如岩羊、盘羊、北山羊、喜马拉雅塔尔羊、林麝、旱獭、鼠兔、高原兔、雉鹑等，“一旦下游食物供给不上，作为顶级猎食者的雪豹同样难免灭绝危险”。

　　时坤愿望除直接减少雪豹栖息地的人为干扰之外，相干部门还应当对雪豹生存范围内的放牧密度有所限制，追求有效措施缓解和清除保护与发展之间的矛盾。“作为食物链顶端生物以及高山生态环境健康的标记性物种，雪豹种群恢复无疑是一个相当迟缓的进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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