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华陵”顶可眺望山西交城县城。据说，安置华国锋骨灰的石鼎，与他的出身地，以及在杜家庄的祖坟正在一条直线上。 （南方周末记者 张哲/图）
　　2011年4月9日，基本建成的华国锋陵墓。广场上的基座将安置华国锋塑像。 （南方周末记者 张哲/图）

　　作者：南方周末记者 张哲 实习生 沈念祖

　　“如果搞得太奢靡了，不说别的，老太太(华国锋夫人韩芝俊)这里就通不过……她曾经说过，‘找一块荒山坡，埋了就行了’。但我们认为太寒酸了实在对不起老人家。”

　　对于修建华国锋陵墓引起的议论，交城县委新闻办主任吕继峰说，“一方面，我们蒙受了很大的争议和压力，但另一方面，交城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著名度。”

　　“妈，人家都说二舅爷的陵墓太大了。”

　　“咋的大了？啥意思？”

　　“人家说，陵墓的占地面积太大啦！”

　　等反响过来，苏凤仙有点焦急了。苏凤仙是华国锋的侄女，今年73岁。

　　清明过后，一则关于山西修建华国锋陵墓的消息引起人们关注，报道称，在山西交城县新修的华国锋陵墓“占地10公顷，相当于14个尺度的足球场”、“总投资额大约1亿元人民币”。

　　交城位于太原西南方向，吕梁山东侧。上世纪70年代末，它作为前中共中央主席、军委主席和国务院总理华国锋的故乡一时声名大噪，一曲《交城山交城水》也流唱全国。不过，随着华国锋从权力核心去职，交城很快陷入与这位老人同样的缄默。

　　这次，因为华国锋陵墓的修建及其相干的议论，山西交城再次进入公众视野。

　　“国之重器”

　　“鼎乃国之重器，我们以为有必要做成鼎的级别，同时也符合华老内敛、敦厚和朴素的气质。”

　　4月9日下午，南方周末记者来到山西交城的卦山脚下，发现陵墓整体已经接近完工。石阶、广场、顶部平台都已经成型，整齐的松柏也已经刚刚种植完毕——很多树还在做最后的培土工作，有的则刚刚完成浇水。

　　卦山位于交城县城北约3公里处，因山形酷似八卦而得名。今年8月20日，华国锋逝世3周年时，这里将举办骨灰安置仪式，并安置他的铜像。今年清明节期间，已有人来到还没有安顿华国锋骨灰的“空陵”敬献花圈。

　　十几名慕名而来的游客也赶到这里，但让他们绝望的是，所有的人都被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拦下来。“在做卫生清算工作，不让上去。”通往华国锋陵墓的入口拉起了“封锁线”。

　　南方周末记者从后山绕行进入陵墓景区后，施工工人告知记者，“从昨天才开端封的……听说网上大家议论得很厉害。”到了4月10日，陵墓脚下的大片农田甚至都搭起了支架和铁皮护板，制止穿行。

　　陵墓坐北朝南、依山而建的墓碑和石阶气概不凡。山西省建筑设计研究院承担了华国锋陵墓工程的总体设计。

　　最顶墓碑为花岗大石鼎。该院副院长杨友为介绍说，英文字母H形的石鼎寓意丰富，首先是取“华”字汉语拼音首字母，其次是英文“Home(家)”的缩写，象征“华国锋回家”；此外，“鼎乃国之重器，我们以为有必要做成鼎的级别，同时也符合华老内敛、敦厚和朴素的气质。”

　　石鼎的正面有一块红布遮挡。据说红布背后是“华国锋之墓”，以及他的生卒年月等字样。但现在还不得而知。

　　根据设计方的看法，花岗岩石阶为365级，象征一年365天。但交城县民政局负责工程施工的副局长白庆峰告知南方周末记者，台阶实际是374级。如果算上墓台的台阶，则应当是392级。

　　这是出于建筑实地须要的。有人说石鼎高5.5米，象征华老55岁就当主席，但它的高实际是6.6米。

　　对于修建陵墓引起的议论，交城县委新闻办公室主任吕继峰对南方周末记者说，“一方面，我们蒙受了很大的争议和压力，但另一方面，交城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著名度。”

　　“找一块荒山坡，埋了就行了”

　　华国锋家人要求“不占用耕地、不损坏文物、不损坏环境、不与民争地”。

　　2008年8月20日，华国锋在北京去世，享年87岁。据华国锋夫人韩芝俊转述，华国锋生前说过，“让我回卦山吧。那里树多，清净。小时候在那儿，打游击也在那儿。”当韩芝俊及华国锋子女向中央提出这个恳求之后，很快就被批准了。

　　华国锋生在交城长在交城，但在1949年后他仅仅回来过三次。尽管如此，他在这座小城的痕迹却无处不在。他的题字，如“天宁商城”、“交城邮政”等，遍布大街小巷。“华老的字以柳体为主，融入了颜体。字如其人，华老的字就是平和敦厚，跟毛主席的天马行空完整不一样。”曾与华国锋交换书法多年的韩学武老人这样评价。

　　1991年华国锋回到交城，这是自他1958年来交城之后时隔三十多年的怀旧之旅。围观群众热忱仍然高涨，一些口号让他多少有些不自在。

　　但其他地方的人们难以领会交城人饱含的深厚情绪。华国锋陵墓建成的消息传出后，“占地10公顷(即10万平方米)”和“投资1亿元”引起不少议论。

　　交城民政局副局长白庆峰有些无奈，他向南方周末记者解释，华国锋骨灰安置工程远没有人们说的那么“巨大”。“墓碑平台占地400平方米，活动广场占地2000平方米，步道占地1860平方米，墓室在地下不占面积。全部工程总面积为4260多平方米”。

　　白庆峰说：“即便加上附带的吕梁豪杰纪念广场5000平米、晋绥革命历史纪念馆1200平米，总共也只有1.04万平米，也就是1公顷多一点。”

　　华国锋逝世后不久，2008年9月，华国锋的儿子苏彬、苏华以及他的秘书曹万贵来到交城卦山，为华国锋选择墓址。选址时，他们重复强调的是“四不”原则，即“不占用耕地、不损坏文物、不损坏环境、不与民争地”。最终，卦山南麓的荒山石坡被选中。

　　随后，山西省建筑设计研究院接到了省建设厅的设计要求。但杨友为说，研究院拿到的要求相对隐约，“要求既不能太豪华，又要符合、表达华老的身份。”

　　于是，设计团队也参访了中山陵，以及毛泽东、邓小平、刘少奇、胡耀邦等领导人的陵墓或纪念馆，寻找设计思路。“必需反应出我们对华老的懂得、情绪，也要突出他的人品，还要符合地域传统文化。”杨友为说。

　　交城县史志办公室主任田瑞常年研究整顿华国锋历史，并与华家有多年来往。他说，“如果搞得太奢靡了，不说别的，老太太(华国锋夫人韩芝俊)这里就通不过……她曾经说过，‘找一块荒山坡，埋了就行了’。但我们认为太寒酸了实在对不起老人家。”

　　至于工程造价，白庆峰称现在还没有结算，没有具体数字，但陵墓与广场、纪念馆三个工程加总，也就是2500万元左右。“我们用的就是山西当地的红晶石和河北曲阳产的花岗岩，哪有网上说的汉白玉啊，一块也没有。”

　　步道两旁，直至陵墓背后山坡上整齐的松柏、柳树、槐树等植被，作为林业局的绿化工程支取另外的预算。交城县林业局长燕建平告知南方周末，他们刚刚完成了华国锋陵墓邻近500亩山地的绿化，种植了大约4万株树木，包含平整土地、山林养护等，破费大约900万元。这些钱，“90%以上来自县财政”。

　　交城有自己的大型煤焦企业，整体经济情形并不窘迫。2010年，交城县GDP达53.4亿元，财政总收入完成10亿元。“去年城建投资有17亿，今年18亿，几千万的工程县里还是负担得起。”白庆峰说。

　　“晋升城市品味”

　　修建华国锋陵墓，无疑是交城县扩展影响力的极好机会。

　　“占地10公顷”的说法，很有可能是加了华国锋陵墓周围的绿化山林，以及山下紧挨的一片农用耕地。依照规划，这片大约500亩的耕地将被征用，建设“卦山生态园”。

　　根据交城县城乡建设局与部分村民签署的“卦山生态园土地租赁与附属物补偿”，卦山生态园工程“将与卦山景区、华国锋同志骨灰安置工程形成一个完全的生态旅游区。它的建成对于拉动第三产业发展，晋升城市品味将起到重要作用”。

　　交城全县1822平方公里，92%的土地都是山区。22万人口的大多数集中在天宁镇这一小块平原上，但全县从来没有过一个公园。这也是县领导们想要停止的一种历史。而修建华国锋陵墓，无疑是一次发展旅游业、在全国范围内扩展交城影响力的极好机会。

　　瓦窑村的村民们与城里的交城人一样为华国锋骄傲，他们甚至对华国锋陵园的树立更有理由开心。除了地里的玉米，村民们主要靠田里的枣树挣钱——这是祖上留下来的，大的枣树甚至都有百年以上的历史。

　　但现在来了麻烦。去年8月，一纸“合同”就被送到村民手中，县里要为了卦山生态园征地。瓦窑村总共800亩耕地，有480亩被当地城建局列入了征地规划。但补偿却远远不能让村民们满意。每亩耕地，村民们每年只能拿到800元租金，而大枣树只能一次性补偿500元。

　　“价钱好的时候，大枣能卖到20块一斤，一棵树少说也能产100斤枣，这样就有2000块的收成。这还不算一亩地种玉米的收入，补偿这点钱咋够？”村民李富旦(化名)说。

　　村民以为，“征地应当跟‘华陵’没有关系。”交城县民政局和林业局更是确定地表现，这块地建设生态园的计划，是县里好几任领导的意思，大约从2000年就开端规划了。

　　但有的村民坚持以为，县里是在假借着建“华陵”的名义征地，“都说了，生态园是二期工程，是一起的。”

　　“我们都很欢迎建华陵，热烈支撑嘛，”村民赵清兰(化名)告知记者，“但华老的陵墓都说了选址不占一分耕地，这个公园怎么回事？”

　　民政局和林业局强调，生态公园是给市民们将来“休闲健身”的场合，枣树保存下来还可以开发采摘活动。

　　但近在咫尺的华国锋陵墓接近完工，这使得村民们更加信任，“二期工程”，也就是这500亩地的征地和生态公园的建设即将开启。

　　“他是我们这里的名人呢！”

　　“不怪这些人批驳，他们没有来过交城，不知道情形。”

　　登上“华陵”392级石阶，可以眺望交城县城全城。县史志办公室主任田瑞告知记者，非常偶合，安置华国锋骨灰的石鼎，与他在天宁镇的出身地，以及在杜家庄的祖坟正在一条直线上。

　　南方周末记者在交城县天宁镇永宁南街的小巷里弯曲前行，找到了华国锋的“旧居”。小院逼仄而破败，红砖砌起的墙壁已经有些破坏，地上有污水流淌的痕迹。一个穿着棉袄的老人走出来，扯着嗓子跟我们说：“没错，华主席就是在这里出身的！”

　　华国锋1921年生于山西交城，原名苏铸。1938年6月，17岁的他参加了抗日游击队，同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，他更名华国锋，正是取自“中华抗日救国先锋队”。

　　之后华国锋长期在交城邻近的山区打游击，一住就是10年。“那10年可苦了，所以他对交城印象特殊深。”他的侄女苏凤仙说。

　　46号院的老人并不是华国锋的亲人。目前，华国锋的亲属中只有两个侄子还在交城——亲哥哥和嫂子都已经在这里过世。侄子苏乡林今年60岁，是交城县前统战部长，目前已经退居二线；苏彬林则承包了县城里的一个医药企业，从来不问政事。

　　华国锋的两位侄女都住在太原。苏凤仙在太原化肥厂工作了37年退休，另一位侄女在太原市委办公厅的秘书处工作，也已经退休了。

　　对华国锋陵墓的种种争议，苏凤仙说，她家里的人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了。“因为大的形势就是这样嘛。现在墓地涨价、开发商抢地、房价又这么高，大家看到，‘呀，华国锋盖这么大的墓？’有些议论很好懂得。”“不过，我细心想了想，那块地本来就是荒坡，一不能种庄稼——都没有水，二不能盖房子，这个陵墓没有跟老百姓争一分地嘛。不怪这些人批驳，他们没有来过交城，不知道情形。”苏凤仙说。

　　在交城，几乎没人说“华陵”一句不好。几乎所有人都以为，“华陵”对故乡确定有好处。即便是不大了解华国锋的年青人也说，“他是我们这里的名人呢！”

　　今年2月19日，《人民日报》发表《为党和人民事业奋斗的一生》文章，纪念华国锋诞辰90周年。文章说，华国锋在粉碎“四人帮”的斗争中起了决定性作用；称他开端复查、平反冤假错案，主持摘掉右派分子帽子；还称他“党性原则强，自觉维护团结，顾全大局，不计较个人得失，光亮磊落，作风正直”。

　　身为交城人，田瑞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现，不管这些年社会对华国锋的评价怎么变，他的形象在全部交城人心里“始终没有一点污损”。

（编辑：SN002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