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3年11月下旬，已经患了膀胱癌的周恩来[ZhouEnLai]和叶剑英因为同美国国务卿兼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基辛格[XinGe]的一次会谈[HuiTan]，受到毛泽东[MaoZeDong]和政治局的严厉批评。

一

据《周恩来[ZhouEnLai]年谱》中记载：“1973年11月17日毛泽东[MaoZeDong]依据不可靠汇报，误认为周恩来[ZhouEnLai]在与基辛格[XinGe]会谈[HuiTan]中说了错话。今日，周恩来[ZhouEnLai]和外交部负责人及其他有关人员到毛泽东[MaoZeDong]处开会。毛泽东[MaoZeDong]谈了不久前中美会谈[HuiTan]的一些看法，提议中央政治局开会，讨论他的意见。当晚，周恩来[ZhouEnLai]根据毛泽东[MaoZeDong]指示，主持中央政治局会议[HuiYi]，传达毛泽东[MaoZeDong]对中美会谈[HuiTan]的意见，并介绍同基辛格[XinGe]会谈[HuiTan]的情况[QingKuang]。会上，江青斥责周恩来[ZhouEnLai]是‘右倾投降主义’。周恩来[ZhouEnLai]起而与之争辩。十八日，周恩来[ZhouEnLai]两次向毛泽东[MaoZeDong]书面报告政治局会议[HuiYi]情况[QingKuang]，表示自己在此次中美会谈[HuiTan]中‘做得不够’。”

这一记载很原则、很扼要，没有讲明“不可靠汇报”的内容，没有说明毛泽东[MaoZeDong]的具体“看法”和批评意见，没有讲明中央政治局批评周恩来[ZhouEnLai]和叶剑英的详情，更没有说清江青等“四人帮”一伙“斥责周恩来[ZhouEnLai]是‘右倾投降主义’”的具体内容及猛烈批周的具体情况[QingKuang]。于是笔者进一步查阅解密的史料，弄清了事件的一些情况[QingKuang]。

1973年11月10日，美国国务卿兼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基辛格[XinGe]抵达北京。这是他同年的第二次访华。在此之前，基辛格[XinGe]2月访华期间，毛泽东[MaoZeDong]曾会见他，双方就世界局势以及中美、中苏关系等问题坦率地交换了意见。据《毛泽东[MaoZeDong]同基辛格[XinGe]谈话记录》记载：毛泽东[MaoZeDong]对基辛格[XinGe]说：“我们[WoMen]两家出于需要，所以就这样（他把两只手握在一起———引者注）Hand in Hand。”基辛格[XinGe]说：“我们[WoMen]双方都面临同样的危险，我们[WoMen]可能有时不得不运用不同的方法，但目标相同。”毛泽东[MaoZeDong]说：“这就好。”他又说：“如果有什么俄国人打中国，我今天对你讲，我们[WoMen]的打法是打游击，打持久战。他要去哪里，就去哪里，让他去。”基辛格[XinGe]说：“如果进攻中国，出于我们[WoMen]自己的原因，我们[WoMen]也肯定会反对他们的。”基辛格[XinGe]在11月再次来华，打算在上次访华的基础上，再就中美双方的战略意图、军事技术合作等具体问题同中方交换意见，并达成默契。12日下午，周恩来[ZhouEnLai]陪同毛泽东[MaoZeDong]在中南海会见基辛格[XinGe]。会谈[HuiTan]时，基辛格[XinGe]说：“对于今天世界上主要的危险是谁，我们[WoMen]并无怀疑。”“我们[WoMen]同苏联的交道中，没有什么你们不知道的东西。你们可以指望将来也会如此。”毛泽东[MaoZeDong]说：“你们跟我们[WoMen]观点差不多一样，就是苏联要打中国，有这个可能。”基辛格[XinGe]说：“我原来认为，这在理论是可能的。现在我认为，有更大的现实可能性。我已经公开对你们总理[ZongLi]和大使讲过，我认为他们特别要摧毁你们的核能力。”“正如我多次讲过，上次也向主席先生讲过的，我们[WoMen]认为，如果出现这种事情，将会对我们[WoMen]大家都产生严重后果，所以我们[WoMen]决心加以反对。我们[WoMen]已经决定不允许中国的安全遭到破坏。”毛泽东[MaoZeDong]说：“它那个野心跟它的能力是矛盾的。”基辛格[XinGe]说：“可能是这样。”接着，毛泽东[MaoZeDong]又谈到台湾问题。他说：“只要你们跟台湾断绝外交关系，我们[WoMen]两国就可能解决外交关系问题，就是说，像日本那样。”基辛格[XinGe]说：“从我们[WoMen]的观点来看，我们[WoMen]是要同人民共和国建立外交关系的。我们[WoMen]的困难在于，不能立即断绝同台湾的外交关系，这同我们[WoMen]国内形势有部分关系。”“或者我们[WoMen]还是等待一下，因为从技术角度来看，联络处的工作是管用的。”毛泽东[MaoZeDong]说：“可以嘛，就是这样下去也可以嘛。你们现在还需要台湾。”基辛格[XinGe]说：“不是需要的问题，是现实可能性的问题。”毛泽东[MaoZeDong]说：“哎，一样。”美方态度暧昧，使毛泽东[MaoZeDong]多少感到不快。

毛泽东[MaoZeDong]认为，现在主要是美国深深担心苏联对它的压力，需要求助于中国，而基辛格[XinGe]谈话中着重强调的却是苏联要进攻中国，美国愿意给中国帮助。这也使毛泽东[MaoZeDong]感到不快。他在一个多月后，在同参加中央军委会议[HuiYi]人员谈话时说：“我向基辛格[XinGe]讲了差不多三个小时。其中只有一句话：当心！北极熊要整你美国！一整太平洋的舰队，第七舰队，二整欧洲，三整中东。”

在毛泽东[MaoZeDong]同基辛格[XinGe]会谈[HuiTan]后的几天里，周恩来[ZhouEnLai]、叶剑英等按照毛泽东[MaoZeDong]的谈话精神与基辛格[XinGe]就“共同关心的双边问题”举行多次会谈[HuiTan]，进一步探讨中美两国在各方面进行合作的可能性。基辛格[XinGe]离京前，周恩来[ZhouEnLai]同他进行了最后一次会谈[HuiTan]。关于战争问题，周恩来[ZhouEnLai]直言不讳地告诉美方：对中国来说，不能不设想最坏的一种情况[QingKuang]，作最坏情况[QingKuang]的准备，即在一个时期内孤军奋斗，这是我们[WoMen]的一个基本的作战思想；即使包括美方在内的几个方面同时向我们[WoMen]进攻，我们[WoMen]也准备了。针对美方提出的需要继续商议的有关双方合作的几个具体建议，周恩来[ZhouEnLai]极其慎重没有给予肯定的回答，只是说：“我们[WoMen]还要考虑”，“要报告毛主席，一切由毛主席决定”。

11月14日，《人民日报》发表经中美双方商讨、修改的基辛格[XinGe]访华公报。这份公报的草稿，毛泽东[MaoZeDong]以及全体在京政治局成员事先都已圈阅。就在这时，毛泽东[MaoZeDong]听取了不正确的汇报，认为周恩来[ZhouEnLai]、叶剑英在中美会谈[HuiTan]中的态度软弱了，犯了错误。17日上午，毛泽东[MaoZeDong]召集周恩来[ZhouEnLai]和外交部一些成员开会，批评说：“对美国要注意，搞斗争的时候容易‘左’，搞联合的时候容易‘右’。”他提议中央政治局开会，批评此次中美会谈[HuiTan]中的错误。在这种情况[QingKuang]下，周恩来[ZhouEnLai]向毛泽东[MaoZeDong]作了检讨，表示自己在中美会谈[HuiTan]中“做得不够”。

根据毛泽东[MaoZeDong]的意见，中央政治局从当月21日起开了几次会批评周恩来[ZhouEnLai]和叶剑英。会上，江青、姚文元等乘机向周、叶进行围攻，严厉指斥这次中美会谈[HuiTan]是“丧权辱国”、“投降主义”，是“第十一次路线斗争”，污蔑周恩来[ZhouEnLai]是“错误路线的头子”，是“迫不及待”地要代替毛泽东[MaoZeDong]，等等。会后，江青还向毛泽东[MaoZeDong]提出要求：增补她和姚文元为中央政治局常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