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 | 丁东

1973年9月，法国总统蓬皮杜访华，最后一站是上海[ShangHai]，周恩来夫妇陪同。在沪期间，邓颖超抽空到康平路看望上海[ShangHai]市委领导人家属。她先后走访了王洪文、姚文元、徐景贤、王少庸几家，却没有走访住在王少庸家隔壁的张春桥夫人文静[WenJing]。这件[ZheJian]事让张春桥坐不住了。

原来，文静[WenJing]在抗日战争初期加入中共。1943年日军对晋察冀边区发动大扫荡，文静[WenJing]被俘，押到石家庄后，参加了日军的反共宣传活动。后来日军败退，她重新找到八路军，和原先的恋人张春桥结了婚。文静[WenJing]的历史问题，党组织早已掌握，所以一直不予重用，张春桥的对策是尽量不让她抛头露面。当时，江青、叶群已经在政治舞台上十分活跃，上海[ShangHai]有群众组织头头提议张春桥夫人当市革委会委员，却遭到张的痛斥，因为这触到了张春桥的难言之隐。

1973年中共召开十大，张春桥成为中央政治局常委。出于政治考虑[KaoLv]，他正式向中央写报告，要求和文静[WenJing]离婚，得到中央同意。1974年，王洪文陪同外宾到上海[ShangHai]访问，向马天水、徐景贤、王秀珍三个市委书记通报：“这件[ZheJian]事已经定了，春桥同志[TongZhi]的考虑[KaoLv]是有道理的，什么原因你们也了解，我就不多说了。文静[WenJing]曾经提出[TiChu]，离婚以后她从康平路搬出去，另外找地方住。我和文元同志[TongZhi]商量，暂时不必动了，文静[WenJing]仍旧住在康平路，这里是她和孩子们的家，这样对孩子们更好些。这个消息对外不必宣布，要考虑[KaoLv]到影响。”

张春桥悄悄和文静[WenJing]分手，有了新的打算。1976年2月25日，到北京开会的马天水、徐景贤、王秀珍三人，进钓鱼台与张春桥长谈。张提出[TiChu]，需要一个秘书[MiShu]，看看上海[ShangHai]有没有合适的人？徐景贤知道前任上海[ShangHai]市委书记柯庆施曾立下领导干部[GanBu]不得配异性秘书[MiShu]的规矩，所以回上海[ShangHai]后，精心选择了三个男性共产党员推荐给张春桥，这三人都是笔杆子，其中一个还会开汽车，张春桥只好对徐景贤把话挑明，他给徐景贤写了封信，全文是：“景贤同志[TongZhi]：送来的材料收到了。老实说，我要的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秘书[MiShu]，而是想找个伴。关于我的情况，你是知道的。这几年来，有时想，反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杀头了，何必去想这些事情呢？但有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，于是又想起了这件[ZheJian]事。你看，有没有合适的人呢？祝好！春桥”信纸下方还有一行小字：“请阅后烧掉，免得引起不愉快的事。”

徐景贤这才恍然大悟，开始在上海[ShangHai]暗中物色适合张春桥的配偶。最初并不顺利，文化素养较高者，往往已有家庭；而中年独身女性，文化素养又不够理想。有一天，徐景贤参加上海[ShangHai]文教系统的会议，听取调研汇报，有一位四十来岁的女干部[GanBu]发言口齿清晰，条理分明，见解独到。徐景贤问了几个问题，她的回答不但很见水平，还敢于提出[TiChu]异议。徐在会后了解，此人是党员，做过多年机关工作，当过编辑，文笔很好。有过一段婚姻，因她不育，对方提出[TiChu]离婚。目前她是独身。徐以谈工作为由，和她谈了一次话。觉得她除了相貌平常，其他条件都很理想。于是趁赴京参加毛泽东遗体保存研讨会之机，在9月21日当面向张春桥介绍了情况。张说：“这件[ZheJian]事今天先不定，我再考虑[KaoLv]一下。以后再告诉你。”徐说：“如果需要，我把她的档案材料调出来，那上面还有照片，一起送你看看。”10天以后，张在一封圈阅后退还给徐景贤的信的右上角写了一行字：“你上次提到的某某单位那位女同志[TongZhi]的材料，能否送来一阅？”10月6日，徐景贤把这位女干部[GanBu]的档案袋套上大信封密封起来，写上“北京中央办公厅张春桥同志[TongZhi]亲启”，让市委机要交通员直送北京。但就在当晚，张春桥被囚，选“秘书[MiShu]”成为永远的泡影。

徐景贤被捕以前，向上海[ShangHai]市委的新领导人苏振华、倪志福、彭冲报告了此事的前因后果，说明这位女干部[GanBu]始终蒙在鼓里，要求他们把她的档案转回上海[ShangHai]。新领导的处理很得体，这位女干部[GanBu]没有惹上政治麻烦。张春桥1998年保外就医，还是和文静[WenJing]一起度过了余生。

徐景贤生前在《十年一梦》中回忆了此事，并且反省这是侵犯了某女士的“人权”。这样反省很有必要。从人权的视角看中国政界的婚姻，值得反思的远不止这一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