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月20日中午，观山村毛家组，12岁的毛毅抱着2岁的妹妹毛婵站在曾经的家旁边。这是他们灾后第一次回家，而此时的家已成为废墟。 图/记者韩敬宇
6月20日中午，观山村毛家组，2岁的毛婵站在曾经的家旁边。图/记者韩敬宇

　　凌晨，阳光洒进一栋乡间小楼，毛毅被一阵斑鸠的叫声唤醒，他揉着惺忪的睡眼直起身，习惯性地摸摸床头，这里总有爷爷给他放的一块白冰糖或者一个苹果，不多时，厨房里便会传来奶奶那熟习的声音：“毅伢子，吃饭了……”

　　然而，这一切永远只能在毛毅的回想中涌现了，6月9日那晚，一场突如其来的泥石流将毛毅的家冲毁，一同冲走的，还有他的爸爸、爷爷和奶奶。

　　临湘市詹桥镇贺畈居委会临时安顿点里一间15平米的房间，是毛毅现在的家，灾害发生那天，毛毅和妈妈还有妹妹住在镇上，躲过一劫。但失去亲人的苦楚和随之而来的生活压力，让这个12岁的小男孩“一夜长大”。

　　本报记者王欢 文乃斐 吴可 临湘报道

　　已经成为废墟的房子，是他曾经的家

　　昨日，灾害之后毛毅第一次回老家。他的母亲周末霞说，儿子这段时间一直喊着要回家看看，她认为太危险，一直没赞成。

　　10分钟车程后，采访车停在水泥马路边。一块盖满泥沙的巨石挡住去路。

　　下车步行，12岁的毛毅脚步飞快。被石头割裂开的土地，新涌现了很多车身大小的石头和水流湍急的水沟，毛毅走得满头大汗，但丝毫没有停下休息的意思。

　　经过一片禾苗葱绿的稻田，他回过火大声喊：“妈妈，这里还没被水淹！”

　　近半个小时跋涉后，毛毅在一栋已经倒塌的房子前停了下来。这里，是他原来的家。

　　毛毅2岁的妹妹毛婵之前一直被妈妈抱着，到老家了就赶紧伸出手来让哥哥抱。毛毅接过去，嘴角抽了抽，笑了。

　　这里本来是一栋两层楼房，3年前建的。毛毅的爸爸妈妈在毛毅1岁时便去深圳打工，挣来的钱就修了这栋房子。

　　周末霞和乡亲望着眼前已成为废墟的房子，抹着眼泪，默不作声。

　　毛毅低着头在破砖碎瓦里跳来跳去，四处翻看。他找到了妹妹的一双红色小皮鞋。惋惜已经不能穿了。

　　他跳到另一边，发现了外表完好的电视机信号锅，赶紧低声告知妈妈。冰箱的残骸也被他找到了，他拿给妈妈周末霞看，周说，“这个冰箱才买不到一个星期，花了2700块钱。电视机也才买不久。”毛毅在旁边补了一句，还是液晶的。

　　爷爷的训斥和有鸟窝的大树，都没有了

　　即将告别童年的男孩，记忆中的旧时光，是无忧无虑的。

　　毛毅有一只黄色的小土狗，但他给小狗取名叫“小黑”，每次他去河中钓虾，小黑就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，等毛毅在河边坐定后，小黑就自己在田里打滚玩，“我后来才知道它是在抓蛐蛐。”

　　灾害发生后，小黑也失踪了。毛毅站在一片废墟中喊着“小黑”的名字，但没有任何回应。

　　在毛毅老家的屋后，有两排杉木，树干有两个碗口粗。以前到这里玩过吗？毛毅点头，“经常在这里玩，看树上有没有鸟窝，还掏过(鸟窝)。”

　　前年5月份，毛毅和隔壁的毛罗健(本报已做报道)发现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斑鸠窝。毛毅爬上树，看到里面有5只鸟蛋，他把夹老鼠的钳子放到了窝里。不多时，他们听到了老斑鸠的惨叫声。之后，爬上树，将鸟窝和鸟一起端走了……

　　这事被爷爷知道后，毛毅被狠狠训斥了一顿。

　　说到这里，毛毅的脸憋得通红，声音有些哽咽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他说，“爷爷说得对，不该掏鸟窝……”

　　如今，爷爷的训斥和有鸟窝的大树，都没有了。

　　“我是不是应当不上学照料妹妹和妈妈呢？”

　　詹桥镇贺畈居委会是毛家村的临时安顿点之一。二楼一间15平米的房间，毛毅和母亲以及妹妹住在这里。

　　屋里放着毛毅爷爷奶奶以及爸爸的遗像，就搁在毛毅睡的床的上方。

　　2岁的妹妹最爱好哥哥。从她生下来，父母就在外面打工，一直都是毛毅带着她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。

　　这些天，毛婵晚上要跟哥哥睡，跟妈妈睡就哭。毛毅也总是将别人送给他的零食带回来给妹妹，周末霞说“在以前他会跟妹妹争”。

　　之前调皮的儿子开端变得缄默，无数次喊着要回老家看看，走到哪里都要抱着妹妹，当媒体记者问起他最大的担心是什么，他说，“是将来我和妹妹的生活。”

　　21日是毛毅开学的日子。但就在昨天，他突然跟记者说，“有点烦……压力好大，我是不是应当不上学照料妹妹和妈妈呢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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