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部制后的顺德行政服务中心，市民办事更便利了。宋文辉摄
顺德大部制改革，把41个党政机构大刀阔斧地调整到16个部门 宋文辉摄
　　2010年10月20日，顺德容桂街道举办公共决策和事务咨询委员会会议，各委员在参观了容桂相干项目后提出了相干看法和建议。宋文辉摄

　　□ 不是二合一，不是三合一，而是八合一。

　　□ 8台机器拆开零件组装成一台机器，为难事儿不少。

　　□ 改革可不是“一根扁担两个筐”搬搬家。

　　□ 8个大盖儿帽管不好一头猪，这么多部门管不好一根豆芽，顺德要为这样的中国式难题找解答。

　　□ 还是给我盖旧章吧，这章在广东还行，出了广东不管用。

　　在一株荔枝树旁，一拨拨的人站在“佛山市顺德区工商行政管理局”的牌子前拍照留念。他们喊着“茄子”，摆各种pose，几乎所有人都穿上了有盾形图案的工商制服。

　　此时是2009年9月18日上午。几个小时后，这块牌子就要换成全国首家“市场安全监管局”的新牌子。不用多久，顺德“工商人”身上有24年历史的全国统一制服也将被脱下。

　　几乎同一时间，10多公里外，原质监局局长温雄也和他的40多个同事穿着笔直的质监制服，站在6层楼的质监局老楼前合影。

　　此前，他对区里的大部制改革有耳闻，他想过可能要与“工商兄弟”合并，二合一，或者三合一，却怎么也没想到政府动作这么大，把原工商、质监、安监3大局、原食药局、卫生局、文体局、农业局、经贸局5个局的部分职能，八合一，合并为“市场安全监管局”，成为顺德大部制改革中涉及部门最多、职能最多、对群众影响最大的局。

　　改革可不是“一根扁担两个筐”搬搬家，把8部门原有科室一对一地挪到原工商办公大楼里那么简略，而是重新划部门，3个局的人事处变成一个人事处，3个法制办变成一个法制办，3个官方网站变成一个网站，新增设“食品监督科”等科室，充裕的行政人员向缺口大的一线业务部门转移。

　　8个部门涌向一个楼，原“工商人”的办公空间大大缩小。以前一个科长一间办公室，现在科长都跟普通员工一起挤在“大平面”办公，以前3个人一间办公室，现在6个人一间，有人比划着自己“都快挤在一个筐子里了”。

　　办公面积变小了，可义务变大了。每个人都不再只管以前单一的工作，而是把生产、流通等环节全体买通。执法队伍里，可能以前查文化音像制品的工作人员，现在也查黑网吧、瘦肉精、地沟油。职能整合后，该局分成10个分局，分辖区推动“网格化”监管。改革力图实现“一个平台运作、一个窗口办事，一支队伍办案，一条热线受理”。

　　现任市场安全监管局常务副局长的温雄感叹：“以前，职能交叉、分段分块管理严重，谁都在管，谁都管不好。一头猪，养殖归农业部门管，屠宰归经贸部门管，流通到市场归工商部门管，猪肉深加工归质监部门管，8个大盖儿帽管不好一头猪。现在合成一家，义务逃不掉了。”

　　温雄解释说，不久前，全国都在讨论为什么这么多部门管不好一根豆芽，顺德大部制改革，就在为这样的中国式难题找解答。

　　改革后，该局在办证大厅设立了统一的窗口，集中受理原来8个部门38项行政允许。以前，所有的手续都是老百姓在窗口外跑，现在，所有的手续都是工作人员在窗口内部处置，“不让老百姓多跑一个窗口、一步路”。

　　市场安全监管局还整合了5条热线和6个举报渠道，拨通工商12315热线、质监12365热线、安全生产举报热线12350等，都有统一的部门处置，“事事不漏”，不会再涌现互相推诿、扯皮的事儿了。

　　当然，从管音像制品到管瘦肉精，专业跨度太大。合并后，该局公务人员面对的专业法规多达600多部，全局搞“大学习、大培训、大练兵”，成立了考试培训中心，组织各业务口进行分期分批分线的学习培训和考核，全年培训1100多人次。

　　8台机器拆开零件组装成一台机器，为难事儿也不少。起初，各人穿各人的制服上班，一个小部门就像“八国联军”一样。后来，制服就统一不穿了，工作人员上街执法，也是便装，以前老百姓看“大盖儿帽”，现在直接看脖子上挂着的执法证。

　　原工商、质监由省垂直管理，合并后，转为地方管理，该局在第一时间向各个省上级单位汇报。汇报资料费尽心思，用了好几个版本，最后落款是：市场安全监督局，盖的章却是旧章，旁边还用括号注明“代用章”。温雄说，这样的做法是为了“争夺上面最大的懂得和支撑”。

　　改革启动两周后，“市场安全监管局”的新公章就启用了，可在营业执照问题上，工商局的旧公章足足“超期服役”了半年多。

　　登记注册科的梁副科长已经记不清第一个盖着“市场安全监管局”新公章的营业执照是什么模样了。在他眼里，这个“具有历史意义”的营业执照只是“一个普通的早上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盖的新章”。

　　事实上，改革头半年，他们也顾虑重重，一直不敢换营业执照上的旧章，愿望等改革安稳些，顺德改革影响力再大一些，再换章。

　　半年后，他们改用新章，很多企业老板哀求工作人员：“还是给我盖旧章吧，这章在广东还行，出了广东不管用。”工作人员每每要花上三五分钟解释，有时，还得给企业开具一份为什么盖新章的说明。如今，越来越多的顺德生意人已“欣然”接收了这个新章。

　　吴凤筠只用了4天就拿到了她的餐厅营业执照。她的新餐厅是逢迎年青人的欢快主题餐厅，全部餐厅看起来像厕所，座位是马桶样的、食物是大便样的。在这家餐厅最显眼的位置挂着营业执照，就像中国最普通的个体店一样，但这张营业执照上盖着鲜红的“顺德区市场安全监管局”章。

　　温雄和同事们一样，很等待自己的新制服。他听说新制服“格式偏工商、标记偏质监的天平图”，融会了几家原有制服的元素，尤其女装设计得很美，“改良了以前的桶形，收腰了”，帽子也像空姐帽一样神气。

　　只是，他的下属会私下问他，要去省里开工商部门的会，是穿新制服，还是穿旧制服，还是两件都带上。

　　温雄想了好一会儿，答复说：“穿新制服，要改革就改得彻底！”

　　41个一把手“消逝”了

　　□在此次“41变16”的大部制改革中，原各部各局的正职全体变成了副职。

　　□方案拟定期，除核心策划小组成员外，外人一律不知情。

　　□如果你去征求5个部门看法，结果会跳出10个部门说反对。

　　□换帽子不摘帽子，挪凳子不搬凳子，变位置不减票子。

　　□在市里开会，一些局务委员常被部署在科长后面发言，甚至没有被部署发言。

　　□局长部署套间，副局长是单间，结果顺德的局务委员被部署在尺度间。

　　□小板凳就是那么几个，什么时候轮到我坐啊？

　　顺德大部制改革初启之际，时任区委书记刘海去了新成立的市场安全监管局，握着常务副局长温雄的手说：“实在对不起温局。”过了一会儿，他又拍了拍温雄的肩膀再次说：“对不起温局。”

　　方案公布后，温雄由质监局局长转任市场安全监管局副局长。事实上，在此次“41变16”的大部制改革中，原各部各局的正职全体变成了副职——这意味着，41个一把手“消逝”了。

　　被动刀者不止他们。

　　走马上任的16位新部门首长，由5个区委常委、6个副区长及5个级别相当于副区长的“政务委员”担任。这被视为这一轮人事制度改革中的“铁腕手腕”——过去这些干部“有权力无义务”，如今兼任部门首长，“既要决定，又要负责”。

　　当时参与制订改革方案的一位官员向中国青年报记者坦言，这些人事制度变革的思路的确曾在自己脑子里“涌现过”，却并没有涌现在方案的初稿中，“还是怕领导们找我秋后算账”。

　　而最终的操刀者是刘海本人。

　　“顺德是铁了心革自己的命。”佛山市党校副校长何劲和如是评价此番人事变动，“而气魄有多大，阻力就会有多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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