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在服刑的美国纽约黑帮头领约瑟夫•马西诺12日走上证人席，在布鲁克林联邦地区法庭指证同伙犯下的谋杀罪行。

　　马西诺出庭作证打破了纽约五大黑手党家族保持沉默、互不指证的“神圣誓言”。长达5个小时的证词答问环节中，号称“末代教父”的马西诺回顾自己的罪恶行径、披露不为人知的黑手党内幕。

　　职权谋杀

　　与影视作品中西装革履、佩戴墨镜的黑手党形象不同，马西诺穿着黑、灰两色棉质运动服出庭作证，拉链外套领口处隐约可见里面的白色T恤衫。他那明显走高的发际线、耷拉的眼皮和一脸松懈的横肉似乎见证着其68岁的“高龄”。唯有法官提问时，马西诺声音宏亮、简短而不加掩饰的回答才暴露出其冷酷、凶残的真实面目。

　　“你的职权是什么？”法官问道。

　　“谋杀、为家族负责、提拔头目、撤销头目，”马西诺答道。

　　他告诉陪审团，自己早在12岁时因偷盗信鸽初次犯罪。到了14岁，马西诺离家出走，一路搭便车到佛罗里达州，其间他因为流浪街头两次被拘捕，后来在迈阿密当过救生员。到了20世纪60年代，马西诺开始杀人行凶。他承认，自己参与的谋杀案不下10起，有的下令进行、有的负责策划，还有的则协助完成。

　　“如果要杀人，那需要‘工人’——就好像腌制上好香肠需要各式各样的肉，”马西诺如是比喻谋杀案中的分工不同，“有人负责杀人，有人负责赚钱。”

　　获刑入狱之前，马西诺的公开身份是纽约皇后区餐馆“卡萨布兰卡”的老板，他名下还有一家餐饮公司。实际上，马西诺效力于纽约五大黑手党家族之一博南诺家族。正是为家族服务期间，马西诺犯下毕生大部分罪行。为博南诺家族卖命近34年，马西诺从一名不起眼的小喽罗成为黑手党家族的“家长”，正是因为心狠手辣、杀人不眨眼。

　　他在法庭上告诉陪审团，自己在1981年先发制人除掉家族内部反对自己的3名高层成员，得以稳固势力并最终全面接管家族事务。当年，马西诺未经家族同意私自会晤甘比诺和科隆博家族头目。得到这两大黑手党家族支持后，马西诺及其手下在一家社交俱乐部地下室伏击了家族内部的3名对手，开枪将他们全部击毙。

　　2004年，马西诺遭指控的7项谋杀罪名成立，他因此获判无期徒刑。第二年，马西诺对第八项谋杀指控认罪，被判处第二个无期徒刑。锒铛入狱之后，马西诺同意与检方合作。消息传出之后，即有不少在押黑手党成员认罪，马西诺在黑手党内部的影响可见一斑。

　　代号“耳朵”

　　行凶手段残忍、冷酷的马西诺行事低调、头脑清醒，表现出过人的“管理才能”。自1991年接管博南诺家族以来，马西诺与数百名家族成员和同伙打交道，小心谨慎维持家族运转同时严防调查监控。

　　为防止联邦调查局监控和监听，马西诺在家族中立下不少规矩。但凡有重要事情，“绝不在夜总会里讲，绝不在车里讲，绝不用手机讲，绝不用电话讲，绝不在家里讲”，他在法庭上回忆道。他提倡所谓的“边走边讲”，即两人或两人以上在逛街溜达的同时交流情况，称这样最安全。为防止被窃听，马西诺还曾经躲在步入式冰箱中与人讨论家族事务。

　　接管家族事务以来，马西诺关掉了家族成员经常泡在一起的俱乐部。因为，如果大家都往俱乐部跑，联邦调查局只要在附近安插一个探员即能摸清每个家族成员的情况。“如果关掉俱乐部，”他解释说，“联邦调查局得安排50个探员盯梢50个人。”此外，婚礼、葬礼和生日聚会等重要的家族集会也不再要求所有成员出席。

　　“呆在雨滴间”，“避免曝光”是马西诺给手下的忠告。他相信，联邦调查局的监控和监听无时无处不在。马西诺因此严禁手下在对话中提到自己的名字。若有必要，他们可以触摸耳朵指代马西诺，这样即使谈话被录音，也无从用作指控马西诺的证据。马西诺因此获得绰号“耳朵”。

　　曾经卧底纽约黑手党的联邦调查局探员约瑟夫•D•皮斯托内认为，马西诺是老一代黑帮分子中的最后一个，保留了低调、谨慎的黑手党老派作风。正因如此，纽约其他黑手党家族头目20世纪90年代纷纷落马时，马西诺仍逍遥法外并持续壮大博南诺家族势力。

　　打破誓言

　　出庭宣誓不久后，马西诺指认了当天的被告－－博南诺家族前代理头目、尚在服刑之中的文森特•巴夏诺。“坐在那儿穿灰色西服的男子，”马西诺告诉陪审团。被他指证的巴夏诺一言不发、嚼着口香糖。

　　马西诺对巴夏诺的指证违背了纽约黑手党家族所谓的“神圣誓言”，即对彼此罪行保持缄默、绝不互相指证。马西诺告诉法庭，自己在1977年加入博南诺家族时许下誓言。“子弹射出，永不再提，”他说。

　　实际上，纽约各大黑手党家族不乏高层成员向联邦调查局“告密”。《纽约时报》认为，层出不穷的高层成员“变节”一定程度上促成主要黑手党家族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衰落。由于相对严格地恪守保密诺言，博南诺家族和杰诺韦塞家族得以短暂保全实力，但最终也逐渐瓦解。

　　马西诺的定罪获刑就得益于其大舅子萨尔瓦托雷•维塔莱的指证。马西诺与维塔莱自小要好，马西诺不到19岁时娶了维塔莱的妹妹约瑟芬为妻。凭着与马西诺的亲密关系，维塔莱长期扮演博南诺家族二号“教父”角色。两人还各取名字首字母成立“J&S俱乐部”，可见关系密切。

　　2003年，马西诺与维塔莱双双被捕，都面临敲诈勒索和谋杀等多项指控。然而，令马西诺意想不到的是，两个月后出庭受审时，维塔莱竟在证人席上指证自己的多项罪行。同意与联邦调查局合作的维塔莱被转移到一个秘密住所，其直系亲属也受到保护。

　　入狱服刑之后，马西诺同意合作，为巴夏诺犯下的谋杀罪搜集证据。马西诺因此配上窃听装备，偷偷录下与一起服刑的巴夏诺当时的对话。“（巴夏诺）告诉我他杀了他（一名受害者），”马西诺作证说，“他说（受害者）是个卑鄙、找麻烦的家伙。”

　　马西诺2004年被捕以来，巴夏诺成为博南诺家族的代理头目。此人的掩护身份是美容美发院“嗨，美人！”的老板。与马西诺的低调不同，巴夏诺极为讲究着装打扮，行事张扬、脾气暴烈。他以拥有“完美发型”著称，曾经因没有干净衬衫为由拒绝出庭受审。今年1月，联邦法官特别裁定，“巴夏诺将在每次庭审前获得5套衣服，包括但不局限于内衣、袜子、鞋子、礼服衬衫、西裤、西服。”

　　巴夏诺当前面临谋杀纽约黑帮成员皮佐洛的指控，一旦罪名成立可能被判死刑。因为已经被定罪谋杀和敲诈勒索，巴夏诺此前已被判处无期徒刑、不得假释。巴夏诺的律师称，巴夏诺并没有下令杀害皮佐洛，但为了保护实际下令的一名朋友而在马西诺面前“顶替认罪”。在同一案件的审判中，马西诺将于13日、14日继续出庭作证。

　　因为与联邦调查局合作，马西诺的妻女得以保住原来房产，至于他本人能否因此获得减刑，目前尚未可知。谈及愿意出庭作证的动机，马西诺说：“我希望在隧道尽头看到一丝阳光。”（袁原）